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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余饭后] 科尔沁文化政府奖获奖作品展播|短篇小说作品《少年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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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15 08: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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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沁文化政府奖

科尔沁文化政府奖是通辽市文学艺术最高奖,主要表彰和奖励通辽市在国内外产生重大影响的优秀文学艺术作品和文艺工作者,每两年评选一次。2017年是首届科尔沁文化政府奖评奖年,吸引了一大批文化艺术创作者的积极参与和广泛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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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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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君华,1987年底生,2007年考入内蒙古民族大学,2008年10月开始写作,作品散见《小说选刊》《读者》《青年文摘》《意林》等刊。曾获2014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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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小推车奖提名(美国);第四十届青年文学奖(香港);《小小说选刊》第十五届全国小小说佳作奖、第十六届优秀作品奖;第二十三届“东丽杯”全国梁斌小说奖;寻找“真情感动故事”征文赛佳作奖(台北)等奖项。著有小说集《北京吉普赛》《呼日勒的自行车》《与大师约会》《少年与海》《请听清风倾诉》五部。

小说集《少年与海》荣获首届科尔沁文化政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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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与海(短篇小说,5200字)

选自何君华获奖小说集《少年与海》

跑过一千里戈壁才有河流,跑过一千里荒漠才有草原。

——牛汉《汗血马》

01

“这是什么?”必力格指着蒙古文课本上的一幅图片问阿爸阿古拉太。

“这是草原。”阿古拉太嘴里吧嗒着一支旱烟,把必力格手上的课本接过来放在阳光下照了照,然后慢悠悠地说。

“草原是什么?”必力格接着问。

“草原是我们蒙古人的故乡啊,必力格。”阿爸摸着必力格圆嘟嘟的脑袋说。

由于激动和自豪,阿古拉太的嗓音显得有些高亢。

“可是我没见过草原啊!阿爸,草原在哪里呢?你见过吗?”必力格抬起头,好奇地问。

“我当然见过。我小时候就见过。草原多美呀,必力格,你都想象不到它有多美。那个时侯,它简直就像你的额吉一样美丽。可是,这些年草原不见了,草原消失了。”阿古拉太嘟囔着。很显然,他有些失落。

“草原怎么会不见了呢?”必力格瞪大眼睛。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不明白。必力格,你看,他们进来之后,草原就慢慢消失了。”阿古拉太用手指向嘎查里的一个工作队,几台橘黄色的机器正在那里热闹地轰鸣着。

“是他们把草原搬走了吗?”必力格把头扭向工地。几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坐在拖拉机上抽烟,那几台橘黄色的机器像一群狼一样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仿佛要把嘎查吞没一样。

必力格的问题,阿古拉太也回答不上来。

阿古拉太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草原会消失。如此敦实的草原怎么会消失呢?那可是万马奔腾的地方啊。“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阿古拉太想。

不仅阿古拉太不相信,嘎查里的每一个蒙古人都不相信。就像81岁的老嘎查长额尔敦巴耶尔至今不肯相信太平洋那边的美国人曾经到达过月亮一样——月亮住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就算骑上最快的蒙古马,一百年怕是也到不了哇!

巴彦疏勒是如此广袤的一片草原,就算每块草场都喂养一百头牛、一百匹马,再加上一百只羊,也够它们吃一百年的呀!

可是巴彦疏勒草原真的就不见了,它就这么在蒙古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这片蒙古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大草原,现在连草根都找不到踪影。

阿古拉太也想不明白,像长生天一样广袤的草原都消失了,还有什么是不会消失的呢?这么一想,阿古拉太的眼神就显得空旷起来,它看起来跟脚底下这片苍黄的沙地毫无二致。

“阿爸,草原是什么样子的?”七岁的必力格当然没有看出阿古拉太满脸的悲伤,也没有因为阿爸没有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而停止发问。

“草原就像海一样,碧幽幽的,无边无际,必力格,草原就是这样的。

“草原还会奔跑,只要有风吹起来,草原就是一片草浪,在长生地上不停地奔跑,一浪一浪地向前奔跑。怎么说呢,我只能说,草原就是草浪,波澜壮阔,那真的就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洋……”

02

阿古拉太陷入了冗长但是并不乏味的回忆之中。记忆把他拉回了多年前的少年时光。正如每一个蒙古人的孩子一样,少年时光都是他们生命中最愉快的日子,也是他们余生中必将反复忆起的日子。那时他们可以一边放牧,一边在漫无边际的大草原上尽情撒野。不,事实上,情况远不止这般乐观。他们往往把牛羊赶到水草最丰美的草场,之后便撒手不管。牛羊像珍珠一样洒在美丽的巴彦疏勒草原上,而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心急的、马快的、不安生的少年们早就飞到了几十里外的画吐谷拉苏木。齐腰高的牧草当然够牛羊们吃上一天半晌,他们只管在天黑前赶回来把牛羊带回家就行啦。

少年们不安生,当然牛羊也有不安生的时候。放着眼前滴着草汁的嫩草不吃,偏要跑到远远的地方去。等天黑了回来不见牛羊,吓出一身冷汗,赶紧骑马去寻。等长生天上群星眨眼的时候,可算找着了,可是免不了阿爸一顿打骂。屁股上阿爸揍的瘀青还没消呢,第二天出牧的时候还是一样撇开牛羊跑到苏木上去耍。

少年们不安生,牛羊们不安生,彼时的阿古拉太更不安生。

年轻的阿古拉太曾经产生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当东风吹起来的时候,他要骑上整个嘎查里最快的蒙古马——也就是他的枣红马穆仁去寻找草原的尽头。他想看一看一浪高过一浪的草浪最终涌向了哪里。他相信他的穆仁速度一定比风快。在风停下来之前,穆仁一定能够带着他赶到草浪的尽头。

嘎查里最有智慧的老人、莫尔格勒神庙的老喇嘛乌云达来曾经说过,他在古老的藏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典故——在神灵的庇佑下,海浪经过长途跋涉,最终会到达智慧的海岸,从而获得像海一样广袤的智慧。对于每一个蒙古人的孩子来说,神灵从来不会吝啬它伟岸而辽阔的庇佑——这是确定无疑的。那么,他如果骑马沿着草浪追到尽头,他会看到什么呢?草浪和海浪会有什么区别吗?

老喇嘛没有告诉他答案。在年轻的阿古拉太眼里,老喇嘛是大草原上唯一能够回答所有问题的人。这一次老喇嘛竟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阿古拉太据此相信,就连无所不知的老喇嘛本人也不曾到达过草原的尽头,尽管乌云达来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智慧的大海。或许老喇嘛本人也对智慧的大海充满向往吧?这样一想,阿古拉太追逐草浪尽头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彼时的阿古拉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有多么冒失。相反,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不已,并因此三天三夜难以入眠。

阿古拉太甚至不想获得老喇嘛所说的什么像海一样广袤的智慧,他只是想去看看草浪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他要成为整个嘎查里第一个到达草原尽头的人,他要完成就连乌云达来老喇嘛也不曾完成的壮举。

风吹起来的时候,草原的确就是一浪高过一浪的草海啊。

在一个旭日初升的时刻,阿古拉太突然把他所有的伙伴都叫了出来,煞有介事地宣布他将在今天把寻找草原尽头的想法付诸实施。他声称昨晚有一个不肯告诉他姓名的神秘人托梦给他,告诉他今天将刮起猛烈的东风,今年草原上不会再刮比这个还强劲的风了。阿古拉太相信这是伟大的天神腾格里在暗示他,这将是寻找草原尽头最好的时机。他认为,如果错过这样的大风天气他终身都将为之追悔,所以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启程。

不一会儿,草原上竟然当真刮起了强劲的东风,阿古拉太的头发在大风中就像酗酒者的嘴唇一样不停地颤抖。看来,阿古拉太梦中那个神秘的托梦人并没有撒谎。狂风像一把马刀一样在天空中疯狂地挥舞着,就在大家朦朦胧胧的睡眼将睁未睁之际,阿古拉太骄傲地跨上了他的宝马穆仁。阿古拉太相信,只要风不停下来,他就一定能够抵达草原的尽头。阿古拉太像将军一样高声朝着他那群诚实的伙伴们喊了一声:“朋友们,等着我凯旋吧!”然后头也不回地挥动马鞭沿着草浪翻卷的轨迹向西飞去。

风当然不会永远吹下去。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猛烈的风,最终也是要安生下来的。阿古拉太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阿古拉太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阿古拉太胯下的穆仁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跟它的主人一样沮丧。

很显然,阿古拉太并没有寻到他想象中的草浪的尽头。

或许是因为风的速度还是比穆仁快?有人猜想。

阿古拉太当然不同意这个毫无根据的猜想。他坚持认为穆仁是整个嘎查里最好也是最快的马,这一点确定无疑。阿古拉太同时也坚信蒙古马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马,尽管他从来也没有见过任何其他种类的马,但在他看来,这也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寻到草浪的尽头呢?阿古拉太抛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结论:草浪是没有尽头的。

“也就是说,我们生活的草原其实是没有尽头的。”阿古拉太不容置疑地宣布了他的观点。

从此之后,阿古拉太便武断而执拗地坚持“草原是没有尽头的”这个荒谬的观点。他甚至不允许别人质疑他这个并没有被严格证明过的观点,一旦有人试图跟他展开辩论,他都会气咻咻地扭头走开。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最终击败阿古拉太的竟然是时间。

03

恍惚之间,二十年过去了。眼下的事实显然彻底颠覆了阿古拉太当年那个不容置疑的观点——既然草原没有尽头,那么它怎么会消失呢?

一个无穷大的事物是不可能消失的——这是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阿古拉太显然被击溃了。他之前甚至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不是必力格冒冒失失的提问,阿古拉太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几十年所坚持的理想世界已经轰然倒塌。

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已经彻彻底底被人搬走啦!

这些年,阿古拉太不断地听到了一些新鲜的词汇。矿产勘探、载畜量超载、水土流失、生态破坏、草原退化、沙漠化……这些蒙古文里原来没有的词汇整天从收音机里往外乱蹦。举着收音机到处找信号的阿古拉太也搞不明白这些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它们是怎么来的,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凭直觉,阿古拉太隐隐约约感觉草原可能是生病啦,似乎还病得不轻。谁能想到草原岂止是生病了,它干脆消失得连影子都找不到啦。

阿古拉太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必力格更搞不明白。搞不明白的必力格只好继续发问:“阿爸,你说我们的大草原就像大海一样,你见过海吗?”

“我没见过大海。但是我知道,它的确就跟我们的草原一样,一模一样。”阿古拉太自信地说。

必力格觉得阿爸的回答有些霸道。既然他没见过大海,怎么就能确定大海长得跟草原一模一样呢?

大人说话总是这么不讲道理。也许这样才是大人吧。必力格虽然心里有些不满,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问,抱着课本走开了。

今天是七岁的必力格第一天踏进嘎查小学。也就是在今天,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故乡”——大草原。只不过这片草原,不是实实在在地长在脚底下,而是长在蒙古文课本里面的一幅彩色图片上。这让必力格显得格外沮丧。沮丧的必力格抱着课本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草原既然是蒙古人的故乡,那么它为什么会消失呢?

一宿未眠的必力格大清早就跑到阿爸跟前,瞪着大眼睛问道:“阿爸,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对吗?”

“当然。天神腾格里永远都会庇佑每一个蒙古人的孩子,必力格,这是肯定的。”阿古拉太的回答还是一如从前的坚定和不容置疑。

必力格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跑来问这个突兀的问题,阿古拉太却丝毫没有感到奇怪,他似乎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没有反问儿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地回答了必力格的提问。

“知道了,阿爸。”必力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会儿喝完奶茶别忘了去上学,必力格,你可不是小孩了。”阿古拉太一边煮奶茶,一边冲着必力格说道。

必力格再次点了点头。

用过早点之后,必力格就出了门。阿古拉太不知道的是,必力格出门并不是去嘎查小学,而是要去寻找大海。

“草原就像海一样,碧幽幽的,无边无际。草原还会奔跑,只要有风吹起来,草原就是一片草浪,在长生地上不停地奔跑,一浪一浪地向前奔跑。怎么说呢,我只能说,草原就是草浪,波澜壮阔,那真的就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洋……”

“我没见过大海。但是我知道,它的确就跟我们的草原一样,一模一样。”

阿爸的这些话必力格一一记住了。这些话在从来都没有见过草原的必力格的脑海里转悠了整整一个晚上。整整一个晚上,脑海里全是阿爸这几句话。

此前,必力格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蒙古馅饼,一定不会再有比这个更令他感兴趣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必力格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件迫切想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去寻找大海。他发誓一定要去看一看大海是个什么样子。

既然大海跟草原一模一样,那么,如果看见了大海,不就知道了草原的样子吗?

大海该有多美呀!它竟然长得跟我们蒙古人的大草原一模一样。

“一定要去看一看大海,一定要去!”这个念头一旦撞进来,必力格就有些魂不守舍。后半夜,必力格就是在这样对大海的无限憧憬中睁着双眼度过的。他的怀中还抱着他的蒙古文课本,尽管连上面最简单的一个字他都不认识,但是那却是他梦想的所在。

必力格不是一个鲁莽的孩子。他找到了莫尔格勒神庙的老喇嘛乌云达来老人。老喇嘛快有一百岁了吧?必力格跪在老人面前祈求他指明方向。

阿爸曾经告诉过他,穿红色僧袍的喇嘛是草原上最有智慧的人。必力格相信老喇嘛一定会赐予他光明的力量。

乌云达来老人把手指向了东方。

“往东走你就能看到大海。”

必力格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向东走去。

04

有其父必有其子。

二十年前,阿古拉太试图去寻找草浪的尽头。如今,稚气未脱的小兔崽子必力格踏上了寻找大海的征途——这一次不是草海,而是真正的大海。

寻找大海的道路将是一条漫长的征途。遗憾的是,七岁的必力格甚至连他们所在的科尔沁旗都没能走出就已经累晕了。遥远的大海依然如此遥远——这多少有些令人沮丧。

必力格醒来是在三天之后。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警车上。阿爸陪坐在他的身边,用毛毯紧紧地裹着他,把他半个身子都搂在怀里。必力格被裹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必力格,你醒啦!这几天,你跑去哪儿啦?”阿古拉太惊喜地喊道。

“我梦见了一片海,一片碧幽幽的大海。阿爸,那片海就跟你说的大草原一模一样。”必力格像梦呓一样说道。他的声音遥远、空旷而又接近虚无,就像站在苍茫的大草原上唱呼麦一样。

“我还梦见一大群骏马在海浪上面奔跑,像白云一样,一团一团地涌来。后来,海也开始跑了起来,真的,海也在跑。你说过,风一吹,草原也会奔跑,原来草原真的会跑。”必力格挣扎着从毛毯里抽出手来,不停地比划着。

阿古拉太搂紧必力格,目光慢悠悠地射向窗外。这时,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像狂雪一样漫卷而来。那一刻,阿古拉太感觉草原比任何时候都要亲近,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遥远。

获奖作品创作谈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高行健说:“由种种机缘造成的这偶然,不妨称之为命运。”我想,作为南方人的我,到内蒙古定居生活,并在这里写作,便是我的命运。

2007年高考,因为两分之差,我的第一志愿落榜,被调剂到坐落于内蒙古通辽市的内蒙古民族大学。彼时我尚不知通辽市的具体地理位置,在地图上沿着呼和浩特市周边找了许久,就在我快要放弃寻找时,无意间在另一个省会城市沈阳西北二百公里处找到了它。我实在想不到内蒙古的幅员面积竟是如此之辽阔(它甚至比我的家乡湖北省的面积要大六倍之多),已经学过三年高中地理的我对内蒙古的误解如此之深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我竟然很快便适应并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寒冷,沙尘肆虐,有着跟南方故乡完全不一样的气候环境和饮食习惯,但我几乎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更重要的是,四年大学生活之后,我竟然没有离开通辽,而是继续留在这片我此前从未想过要涉足的地方。尽管我从未将高考失利看作命运无情的捉弄,但我当然也并不明白造物主如此安排用意何在。我只是以我向来逆来顺受的性格平和地接受了这荒唐的安排。及至后来我在这里写下我人生中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小说,我才终于理解了命运如此安排的因由——原来它是想让我到内蒙来继续完成写作的夙愿呀。

写作,几乎是我从小就树立的梦想。

人世间有千奇百怪的兴趣爱好,而我偏偏钟情于一个个小巧的方块文字。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汉字,谁都会写谁都会用,可是在作家笔下却能开出花来,经过他们的生花妙笔一番排列组合,一个个毫无干系的文字就会变成一篇令人沉迷的小说故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作家简直是这世间最神奇的魔术家。我甚至会因此羡慕我的同龄人们发表在学生杂志上的稚嫩文字,不止一次梦见自己的文字也变成铅字发表在上面。后来我的作文当真发表了,而那本发表我“处女作”的杂志我一直保存了多年,直到它终于遗落在时间的缝隙里。

到内蒙念大学之后,我关于写作的梦想很快就被重新激活了。因为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我便发现自己住进了一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透过这个房间的门窗,我看见了一番迥异于南方故乡的奇异风景。从我们的学生宿舍向北望去,你会看见一座公园,这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公园,但它的名字叫西拉木伦,你根本不明白它的意思,但这丝毫不影响它所散发出的异域般的神秘气质,迫使你不得不像婴孩般好奇地走近它。在内蒙古,这样类似的词汇举不胜举:科尔沁,哲里木,达尔罕,额尔古纳,花吐古拉,乌珠穆沁,白音胡硕……我为此找来《蒙古秘史》,找来《成吉思汗箴言》,“你的心胸有多宽广,你的战马就能驰骋多远……”捧在手心里阅读,于是一幕幕更加瑰丽的风景便在我的眼前次第展开,我的小眼睛睁得大而圆,也因此看得更高更远。

草原文化一如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学富矿,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写作的灵感,于是一篇篇“草原小说”在一个来自南方的小说学徒笔下诞生:《头羊》、《呼日勒的自行车》、《希仁花》、《少年与海》、《礼拜二午睡时刻》……有人看了这些“草原小说”,甚至疑心我是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内蒙人,甚至问我是不是蒙古族,我只好笑而不语。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也愿意用心体悟草原上的事物,或许你也会写出属于你的“草原小说”来……

异域总是令人心生向往,远方总是让人无限着迷。博尔赫斯写出了迷幻的中国故事《小径分叉的花园》,卡夫卡写出了令人震惊的《中国长城建造时》,而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甚至可以算作一部彻头彻尾的“草原小说”,因为它讲述的正是马可·波罗向忽必烈汗描述他在草原帝国旅行的见闻和故事。而我远比当年的卡夫卡、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们要幸运得多,他们一生从未踏足中国的土地,更不用说内蒙古大草原,他们的“中国故事”、“草原小说”完全是凭空杜撰,而我好歹就居住在一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里,推开门窗便是活生生的壮丽图景。

尽管今日的草原也面临受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种种问题,但它依旧是美的,依然值得我们用手中的笔去书写。尽管一如我借我笔下一名虚构人物、一位草原画家那日苏所说的,草原的美是我这支拙劣的笔所不能书写万分之一的,但写下去是有意义的。起码之于我自己,之于十几年前那个沉迷于方块字的小男孩来说,是有意义的。因为这便是命运,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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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15 12:0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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